七一文学八千里边防大北疆（三）眺望塔——人生制高点张鑫华专栏

  内蒙古高原地势起崎岖伏，眺望塔时隐时现，沿边境线一字排开，每隔几十公里一个，如一队钢铁兵士，穿森林，过草原，越戈壁，列阵北疆八千里边境线。那是祖国的眼睛。

  在草原和戈壁沙漠行车，天边边见到挺拔的眺望塔，如同在大海上看到灯塔。眺望塔有的随连设置，有的和哨卡在一起，岗兵高居塔顶，方圆几十公里的宽广国境地域尽收眼底。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官兵对边境地区地势地貌，早已纯熟于胸，任何一点改变，都逃不过岗兵的眼睛。巡查路的走向，界碑的方位，对方的执勤规则，有几率产生状况的要点地域，邻近牧民的包点，连队牛羊的活动范围等等，都在调查之列。

  在边防连队，一般不搞突击检查。边防太大太空阔了，夏日还好，冬天零下三四十度的酷寒中，车辆一旦正常的时刻到不了，连队就会派出车辆去接应，不然就会产生风险。那一年3月5日，边防巡查艇大队一连兵士到团部参与学雷锋演讲竞赛，只几十公里间隔，途遇暴风雪，车辆抛锚，年青的兵士怀揣演讲稿被冻成一尊雕塑。当然，也有破例，我了解的原边防六团政委刘二明，为了抓好全团正规化制作，经常在零下几十度酷寒中，在莽莽兴安岭里单车突进，到一二百公里之遥的边防一线连队进行突击检查，致使全团震撼：不论你在干什么，严峻的政委随时有或许呈现在你面前！

  什么时候眺望塔看到车，车里人看到塔，两边都会松口气，眺望塔是岸。当远处车辆卷起的烟尘飘向天边，岗兵的高倍望远镜对准渐驶渐近的军车，车内人数、最高首长的军衔等信息立刻传到达连队最高指挥员。眺望塔打来电话，司务长立刻组织饭，不论来几个人，先杀一只肥羊再说，然后挥笔在账本上记下：X年X月X日，招待XXX工作组，杀羊一只。边防连队历来自给自足，基本上每个连队都有几百头牛，上千只羊，吃一只羊和普通人家煮一枚鸡蛋差不多，连队记账论只不论斤。吃得多了，兵士们看到肉就蹙眉。工作组或客人连队进营区，手把肉正好出锅。大盆装大块肉，不论来多大官，就这一个菜，每人一把刀，想吃哪块肉自己着手割，佐以连队腌制的十几道小菜，这便是边防连队最高招待规范。那些年部队不禁酒，十几元一瓶的当地老白干用碗喝。简略，大气，豪爽。人置身边境一线本就分外接近，喝酒热情豪放，在五星级酒店绝吃不出这种感觉。

  眺望塔大多五六十时代制作，钢筋铁骨，高大挺拔，入诗入画，是内蒙古浪势草原中的一种坚硬，是莽苍六合间的特殊逾越。28米对新入营的官兵来说是一种摧残，是毅力和勇气的竞赛，是人生的高度。边防武士的胆略和风骨由此锻炼提高。

  眺望塔四面空透，旋转铁梯，扶手缺乏半米，人登塔的重心远高于这一个数字。一不小心，从左右均可掉落。塔身由八根钢丝绳从四个方向固定，在巴尔虎草原六七级劲风中，塔顶的摇晃控制在半米之内。上塔不能分神，须专注拾级而上，不然勇气尽失。视野向上，天空流云湍急，感觉塔身在倾倒；视野向下，大草原的广阔扑面而来，天旋地转，悲惨剧在酝酿。终年风吹雨打，钢铁结构的塔身会在风中不停地“嘎吱嘎吱”作响，人在这样一个时刻段，冷暖、痛苦等各种生理感触会通通消失。回到地上，你会感觉人兢兢业业真是极大的美好。第二天早上，酸麻的腿肚子会提示你昨日登上了眺望塔。

  塔上的执勤岗兵，心孤寂，眼不孤寂。眺望塔顶部景色无限，百里天边，风云激荡，草浪翻滚，黄沙漫天，鹰击长空，看不尽大自然原生态的洪荒六合之美。当然，眺望塔上的两国武士也在彼此调查。岗兵心思也不尽然在调查当面状况，对面俄罗斯的许多乡镇村庄接近界河岸边寓居，眺望塔上猎奇的岗兵，会把高倍望远镜转到对面没挂窗布的俄罗斯人家，看看他们午饭吃点什么，女主人高矮胖瘦，容颜几许。对面武士也在调查，中方的连队今天是养猪种菜仍是搞军事训练，新式戎衣有什么特色

  边防无小事，事事通中心。不要说人员越界，即便是边民的一头肥猪哼哼唧唧地越过了界，也会摆到两国外交人员的桌面上。两边边防团都有谈判接见会面站，定时不定时举旗接见会面，通报状况，处理日常业务，这是戍边武士的责任所系。某年冬日，我方眺望塔岗兵陈述，额尔古纳河冰面上，一匹马由俄方越界，连队巡查组当即前往阻拦；对方眺望塔也发现此马，认为是由中方过来的，相同派人阻拦，两边武士隔河对峙。马抑郁无语，独安闲江面上徜徉了一上午，不知道该归于哪国。最终对方农场来人到边境线找马，向俄边防军交涉，交验马牌后，事情停息。

  眺望塔的效果不仅如此。夏日草原美景的另一面，是蚊子、瞎蒙、小咬三五成群，二十四小时轮番上阵。边境地区的蚊子个头大，凶恶，一旦盯上你，不达意图决不罢休。塔顶风速大，这些攻击力颇强悍的动物上不来，安全又凉爽，执勤是享用。驻扎界河滨的连队，有的兵士在塔顶晒点蘑菇和小鱼干，度假时带回家。在额尔古纳河畔的华俄后嗣人家，简直家家宅院里都立有一根十几米高的木杆，第一次看届时我误以为是电视天线杆，后来才知道当地土著居民用来暴晒鱼干。河里小华子鱼、鲫鱼成群，一网下去便是几十斤，拾掇一下串起来挂到杆顶，食用时油锅一炸，味道鲜美，纯天然无污染。做法被守河兵士传承。

  任何事情做到极致便是成功。日复一日的登塔变得如履平地。有连队开端做塔的文章，在连队展开登塔竞赛。择风和日丽气候，征战巍巍眺望塔。一人登塔，全连观战。几个回合下来，一分钟左右登顶的选手，连参与决赛的资历都没有。听说27秒的记载至今无人能破。年青人集合的当地，总有构思人生。有膂力强悍又充溢自傲的兵士，应战自我，不走塔梯，使用眺望塔横梁竖架，运用单双杠练就的技术，徒手攀至塔顶。一人成功，引来更多人摩拳擦掌。这可不是有安全维护的杂技表演，连队为安全起见，严令禁止。

  眺望塔是一种高度，是一种情怀。在北疆漫长的国境线上，守塔官兵换了一茬又一茬。边防武士一脉相承的英勇和献身奉献精神，与蓝天白云、红花绿草、国境界碑一道，融入每个戍边官兵的血液，构成人生雄壮的共同景色，如漫长悠远的村歌长调，挥之不去，相伴毕生。那些铁马冰河、冷月寒星、登塔四望的艰苦年月，如气势磅礴，模糊入梦，化作奋击人生的万丈豪情。

  现在，跟着部队执勤条件的不断改进，内蒙古八千里边境一线连队，都建起了全封闭的保温调查哨，处理了执勤岗兵冬天冰冷的问题。凡事一分为二。保温调查哨最大的坏处，便是执勤岗兵睡岗。